南国的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窗外的木棉树叶被洗得发亮。我握着手机,屏幕上那条简讯依然刺目:“战友于2025年9月2日不幸逝世。”雨水顺着汽车挡风玻璃滑落,像极了1979年春天广西边境的晨露,那时我们站在哨位上,端着钢枪等待黎明。
1978年的祥云县,满街都是火红的征兵标语。十八岁的你挤在人群里,眼睛亮得像是苍山顶上的星。我们穿着崭新却不合身的军装,在开往军营的列车上齐声高唱“我是一个兵”。滇西南的风裹着油菜花香拂过脸庞,你笑着说:等到了部队,打完胜仗,咱俩要去天安门看升旗。”
战争来得比想象更快。当越军的炮弹落在祖国南疆时,我们正在湖北荆门新兵连进行紧张的战术训练。紧急集合的哨声撕裂夜空,指导员宣读命令进发广西时,你紧紧攥住我的胳膊,指甲掐进我泛白的军装。开往前线的军列上,你在颠簸中写下第一封家书:爹娘勿念,儿当以死报效国家,以英雄为榜样,绝不给家乡父老丢脸。
经过一个多月战役的清晨,浓雾裹着硝烟呛得人咳嗽。你很高兴地说这战役打的痛快,很很地教训了越南小霸王,替广西边境的人民出了一口气。你尽到了一名解军战士为保卫祖国安全的神圣职责。
1982年深圳的春天,推土机的轰鸣取代了炮火。听着歌曲春天的故事,我们摘下领章帽徽,握着铁锹站在荒芜的工地上。暴风雨般的台风淹没了临时板房,你光着膀子抢修排水渠,背上的伤痕在闪电下忽明忽暗。特区第一栋高楼封顶那晚,你望着霓虹初亮的夜空忽然高声呼唤:我们创造出了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!
四十三载春秋掠过,梧桐山的相思树已亭亭如盖。见面你总说现退休了要回祥云老家种烤烟,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奋斗四十三载的热土。今年上半年,我们的老战友,与你一同地方走出来的李有富老哥一家人,分别多年,带着厚貌深情!特到深圳探望我们祥云战友,李有富老战友一见到我与钱继芳的笫一时间,开口就问,我一个公社的李智昌这老兄,他在哪里我要尽快见到他,可见你在战友心中的地位有占有多么大的位置。见面后相互畅聊分别的相思与未来,你亲力亲为陪战友一家人在深圳到处游玩,你的战友情深深感动了我们大家,有富爱人,女儿,看到我们这样浓浓的战友情,非常的感慨激昂,真是战友一生情!兄弟一辈子!上个月的八一建军节相聚,你笑谈当年挖地基的糗事,军用水壶里的山泉水还飘着南疆泥土的芬芳。
当我翻开泛黄的相册,新兵连合影里的那群新兵蛋子,就你露着虎牙笑得灿烂。木棉花絮从窗外飘进来,轻轻落在“1984年深圳基建工程兵留念”的照片上——照片里的你正抡起大锤砸向巨石,汗湿的背心勾勒出永不弯曲的脊梁。
智昌战友啊,还记得我们退伍时相约的誓言吗?祖国有需要,我们还回来。现在你先去了远方,就像当年在阵地上警戒时那样。放心走吧,木棉花开时我会带着你最爱吃的祥云饵块,去梧桐山顶看晨曦掠过这座城市——那里有你参与浇筑的每一寸繁华。
夜雨渐歇,曙光微明。我对着南方的天空敬了个军礼,恍惚又听见你带着滇西口音的吆喝:老张老子请你喝酒!
智昌战友,一路走好。木棉又红了,就像当年你建设的这片土地,洒在黄土上的那些热血,永远鲜艳,永远滚烫。